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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节(1 / 2)





  她嘴上这么说着,染着皱纹的眼却微微垂了下去。

  万清病倒了,她便不好动兰沁禾,以免殷党独大。兰沁禾估计也是仗着这一点,竟然敢在中堂里提什么给皇室宗亲收税。

  好啊,在地方上当了几年的头头,真以为自己有能耐了,这样狂悖的话也敢说出来,自己还享着郡主碌就开始砸他们的碗。

  她势必得和兰沁禾好好谈谈了。

  “喵呜!”一不留神手下用了力,吃痛的猫尖叫一声,扭腰跳到了地上,落在了太后脚旁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兰沁禾在下午接到了太后的懿旨,三朝的国母,果然耳目惊人,就连中堂里发生的事情都这么快传到了她那里。

  她掸了掸官袍,直接从兵部去了慈宁宫。

  一进入慈宁宫的大门,兰沁禾就嗅到了馥郁的茶香,跨入月门,见一身布衣的太后坐在炕上,面前摆着各式的茶具,此时袅袅的茶雾正从她手里的茶盅冒出来。

  御前龙井,兰沁禾闻出来了。

  太后听到了脚步声,她很快抬头,在看见兰沁禾的一霎,那双慈祥的眼里迅速染上了欢喜。

  “我的小姑娘,快过来。”她高兴地冲兰沁禾招手,献宝一样殷勤地告诉她,“快尝尝,今年的御前龙井,皇奶奶就留着等你从江苏回来喝呢。”

  御前龙井,一共十八棵,炒出来的干茶一共二两。那是皇帝也鲜少能喝的东西。

  兰沁禾见了礼后,走到了太后对面坐下。

  她捧起茶盅,那香气扑鼻而来,寻常的茶叶根本难以匹敌,不愧是千金难买的好茶。

  在太后热情地注视下,兰沁禾轻抿了一口,太后问她,“如何?”

  “好。”她点了点头,旋即却又蹙眉叹息,面带惆怅。兰沁禾执着那紫砂的茶盅,黯然道,“这么好的茶和茶具,若是换成粮草,想必能让人吃上很久了……”

  太后一笑,“好姑娘,你真是长大了,换做从前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。”

  她说罢又给兰沁禾将茶添上,嘴里念叨着,“不过呀,皇奶奶老了,不爱听这些烦人的事儿,那些政事有内阁和文武百官担着,咱们今天不提那个。”

  她倾身凑近了兰沁禾,对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,“我看你们这几日天天忙,就特意叫你过来,让你休息一个下午。”

  这几句一下来,马上把兰沁禾刚起的话头扭转了。

  “皇奶奶……”兰沁禾失笑,“我已经不是念书的小孩子了,那些事避无可避,早晚都还是要去办的。”

  “哦呦。”太后低呼了一声,满不赞同,“那么多的官员,干嘛什么都要你去做呀,他们就不能搭把手吗?”

  “各司其职罢了,大家都忙。”

  “哼,说得那么好听,左右不过是扯皮推诿,奶奶都明白的。”太后摆摆手,“国事是议不完的,咱们来说说你的事吧。”

  兰沁禾放下茶盅,看向了太后,“我的事?”

  “哎呀……”太后笑着叹息了一声,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对面女子的容姿,眼里流出满意来,“在皇奶奶眼里,沁禾永远是个小姑娘,可这一晃你就三十一了。丫头啊,身边不能再没有人了。”

  兰沁禾笑容不变,“国事未了,我哪有精力顾这些呢。”

  “这话不对,先成家后立业,咱们得先把家成了,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。”

  她望着茶雾后面的女子,双瞳翦水,靡颜腻理。这会儿她穿着绯色的官袍,却并不显得妖艳媚气,端的是一身清明稳重。

  兰沁禾是个衣架子,再华贵的衣服也不会让她黯淡,再朴素的衣服也不会让她寡淡。穿着华服,不落雅气;披着麻衣,亦不失贵气。

  如果真的送兰沁禾去和亲,凭她的风采未必不能将鞑靼的那位少主暖化,就算两边关系再紧张,太后相信她也能游刃有余,引得那个小少主对她倾心宠爱。

  可目前她还不能把兰沁禾送走。一是制衡朝局还需要她,二是粮草刚刚被烧,西朝就送人过去,未免太失颜面。

  但太后要让兰沁禾知道,这两点顾忌不是她可以威胁自己的筹码。

  “方才你也说了,现在前方确实艰难,库里银子也不多了,再加税于民,皇帝也不忍心。”太后望着她,“沁禾,鞑靼那边送来的一封信,他们有意和亲。我看来看去,能担此大任的,似乎只有你了。”

  她搭上了兰沁禾的手,“奶奶说这话不只是因为什么大局,更是因为看过了鞑靼少主的人品,你既然在西朝一个都看不上,不如看看他如何?”

  太后笑着,眉眼欢喜,“那个小子长得又俊又年轻,还精通兵法韬略,到现在也没娶妻。我本来不想答应和亲的,但是看到了他的画像,我就想来问问你,你若是愿意,奶奶把他叫过来你看一看,喜欢就成,不喜欢就让他回去。也不一定非就要咱们嫁过去,指不定他一见着你就愿意留在京师了。你说呢?”

  兰沁禾眸色微深,她笑着点了点头,“既然有人能入皇奶奶的法眼,那我自然是愿意看一看的。”

  第97章

  慕良今日不必在皇帝身边伺候,下午处理完司礼监的公务就回去了。然而他才刚回千岁府就得到了消息——

  兰沁禾有意和亲,朝廷已经向鞑靼的少主发出了来京师的邀请,请鞑靼来同兰沁禾议和亲的事宜。

  一瞬之间,如雷轰顶。

  慕良踉跄了两步,身形不稳,平喜急忙扶住他,惊慌道,“干爹您没事吧?”

  慕良双腿发软,他一边被平喜扶着,一边撑着桌子,面色惨白,双唇发颤。脑中来来回回就只有六个字——

  娘娘有意和亲。

  “不要了……不要了……”

  他嘴里胡乱地念叨着什么,平喜没听清,“您说什么?”

  “娘娘……不要我了。”高瘦的男人眼前一黑,倏地跪在了地上,他双眸空洞,沙哑着呢喃,像是被逐出府的男宠,绝望得压抑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