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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8节(1 / 2)





  她的一切都是他赏赐的,她怎么能以为自己有保护他的能力?

  他的轻慢令她不悦;她气鼓鼓的,又成了一只怄气的小狐狸。

  “我一直在保护你!”她生气地说,竟然是真的有点生气,“姜月章,你就不能更相信我一些么?你好烦啊!”

  又开始说这些任性大胆的话,真是不怕掉脑袋。

  他就会摸一摸她的头,俯身从她的嘴唇亲吻到脖颈,确认这颗可爱的脑袋还好端端地待在她脖颈上。

  她曾经是那样率真、大胆、炽热如火的人,笑起来比盛夏更明媚,眨一眨眼就能让他心旌摇荡。

  但到了后来,不知道从哪一年、哪一月、哪一日开始,她就不再这样做了。

  她变得沉静,也变得能干。他时常能听某位朝臣说到“裴大人的功劳”,他知道她既能明察秋毫、听审刑狱,又能解律释法、修订律令,还长袖善舞,叫朝中人人夸她。

  还是个怜悯百姓的性子。她拿的俸禄、贪的赏赐,大半都散给了慈幼局,还有城里城外贫苦的民众。他都看在眼里,而且,也很满意她默默做事、从不自夸也不邀功的态度。

  其他臣子哪有她的能干、她的懂事?表面嬉笑怒骂、大胆放肆,其实心里有杆秤、有底线、有格局,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,样样都清楚。

  他的阿沐,真令他很有些骄傲。

  这样的阿沐,哪怕是皇后也做得……不,这只是个比方,是随口的举例,他肯定不是认真这么觉得的。

  他总是这么摇摇头,将那念头甩开。

  他的阿沐的确值得更好的前途。

  但每当有臣子试探,说是不是该给裴大人一个别的职位、叫她发挥所长时,他总是断然拒绝。而且,他还会是很不高兴地拒绝。

  这些人都在想什么?是,阿沐是能干,可如果她离开了皇宫,那他怎么办?他……

  与往常一样,他总是能够及时地扭转心中念头:阿沐如果离他太远,他骨痛发作时怎么办?他想要抱她的时候怎么办?这天下都是皇帝的,她也是皇帝的;一切运转,都首先要满足他。

  她是他的欲念,是他至高无上的权力的一个符号,所以他不准她离开。

  但有时,他也会不经意地有些苦恼:他如此限制她的去路,她会不会生气,会不会有怨言?

  如果她怨他……又怎么办?

  她十九岁那年来到昭阳城,此后一直在他身边。按着大齐的情形,她早该成家,早该有自己的后代,早该在新年夜里与家人团圆、举杯欢笑,而不是在他怀里仰首承恩。

  但一想到那模模糊糊的、只存在于想象中的,“裴沐与其他人一起笑意融融”的画面……

  他心中那把阴郁的、妒忌的火焰就无限蔓延,还淬了毒,如同能将整个昭阳城都烧穿。

  他想得入神时,手里“咔嚓”一声响――竟是生生捏碎了手里的玉盏。

  “……陛下这是做什么?”

  那是个新年夜,她抱着一大堆东西匆匆过来,惊讶地出声。

  他回过神,见她已经扔了手里那些零碎玩意儿,皱眉跑来,抓住他的手,心疼地说:“你怎么这样对自己,都出血了……碎片都扎进肉里了!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?”

  说着就去拿药箱。和那放肆的数落相反,她动作小心翼翼,温柔细致地为他清理伤口。垂眸时的面容,显得那么温柔,仿佛天下只有他一人对她重要。

  他心中的毒液倏然蒸发,所有的妒火都消失无踪。他心满意足地望着她,甚至有些后悔刚才怎么不再用力一些――扎进去的碎片更多,她就会更心疼一些,也会清理得更久一些。

  这是他的,他的……

  什么?

  不管是什么,反正都是他的。

  他问:“阿沐先前去了何处?群臣宴你不在。”

  “臣去宫外了。”

  “为何?”

  她有些奇怪地抬眼,语气仍旧恭顺:“新年有夜市,臣想去看看热闹,前几日与陛下说过,陛下同意的。”

  哦……但他忘了。

  这是一件怪事,他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?他皱眉想了一会儿,才恍然想起,那时她坐在他怀里,他根本心猿意马,满眼都是她的体温和香气,其他什么都是敷衍。

  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,轻咳一声:“朕知道。”

  她笑了笑,像是看穿了他,可她什么都没说,只抱起药箱,走去一边。

  他望着她的背影,有些怔怔。她怎么什么都不说了?他还以为她会嘲笑他几句,或者撒娇似地抱怨几句,说不定还会叫她“姜月章”。过去她明明会这样,过去……

  那已经是几年前了?

  他突然就有点心慌。

  那时,他们已经在英华宫。这座宫殿远比紫云殿更气派、更高大,冬季温暖如春,还有无数精致的灯盏,将夜晚装扮如白昼。

  但每次他们两个人单独在这里,他总是觉得这里太大了。太大,显得空旷,也像他心里空落落的,似乎随时都能在这里弄丢她。

  “裴卿!”他猛地站了起来,差点就要失态地追上去。

  “……陛下?”

  她回过头,有点困惑,却还是那么温顺。英华宫的光影落下来,上头的青鸾铜灯投下精致的影子,正落在她脚边。

  他心里模糊飘过一个想法:如果裴卿是女子,穿皇后的装束也一定好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