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萌萌却慢吞吞的低下头，颇为扫兴的说“王翚的《溪堂佳趣》一直在我一个相熟的伯伯家书房里挂着，几个月前，我还见过呢！”那时她是去借钱的。

  屋子里开始沉寂，后来爆出父子两人敞亮的笑声。

  “笑什么呢？”刘静怡端来茶水，被丈夫突来的笑声吓了一跳，这些年，她以为他早就不会笑了呢。

  “你这个小同志，有点意思…”顾俊平端起自己的被子对着孙萌萌说：“喝茶，喝茶….年轻人，讲实话，好啊….”

  顾俊平听到孙萌萌是李博明的女朋友，格外的高兴，说一定要送她一个喜欢的见面礼，让妻子去准备。刘静怡好像很怕丈夫的样子，连忙说，好。

  吃过晚饭，李博明领着孙萌萌去自己离开前一直住着的房间，简单朴素，墙上挂着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。她想过去看，就听见门外传来声音，“博明….”是刘静怡的声音。

  “妈….”

  “阿姨….”

  “这是菊花茶，刚才的菜有些腻了，喝这个胃口舒服，你爸爸一高兴，就喜欢吃肉，年轻时的毛病，一辈子也改不掉。”

  “阿姨，红烧肉做得很好吃，我也忍不住吃了不少。”

  “你应该多吃点，越来越瘦了！”李博明说着还捏了捏她的胳膊。孙萌萌看到刘静怡的表情有点尴尬，也觉得一向稳重的李博明不该在长辈面前这样，她拂开他的手，身体慢慢挪开了些距离。”

  “你们都爱吃，只是除了雁儿，她从小就不爱吃这个，偶尔吃一块，还要把肥肉扔到博明的碗里。”说着，孙萌萌竟然看到了她眼中此时微微有些发红。

  “雁儿？”她回过去看李博明。他轻轻的对她说：“是，我妹妹….”

  肖毅一直也在留心水灵的父母，他越来越觉得孙萌萌一直被恐吓，甚至遭到流氓非礼，也许会与这两个人有关。

  没有什么进展，却从云阳的一个朋友那里知道，云阳开发区区长，管委会主人水耀扬被人检举私生活混乱，并有人把证据确凿的照片直接寄到了信访办。

  而就在转天，他竟然接到了秦紫妍打来的电话：“肖大哥，我是秦紫妍，可能你不记得我了，就是上次在酒吧里，我让水灵姐姐来接你的。那次见过你一面的。她昨晚在我这，心情很差，早上就在发烧，嘴里喊着都是你的名字，所以我从她手机里找到你的电话……那个你能不能来接她走啊….我要上学去了，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到大街上去吧….我本来也不认识她的，一时好心，唉…..”

  秦紫妍到了早上才知道自己捡回家了一个大麻烦，穷人家的孩子生不起病，她多累也倒不下。可是这个水灵同学，竟然在她家里发起烧来，还好她醉时一直再喊肖毅这个名字，否则，真是崴泥了….

  “我不是她男友，别打给我了....”

  “喂....”秦紫妍在电话里大吼了起来...

  肖毅开车赶到秦紫妍住的楼下时，看见一个女孩坐在楼栋口的台阶上。他核对好门牌号，下车朝她走了过去。秦紫妍一眼认出了他，这种极品男，大多是人都会过目不忘的。

  肖毅抬头看了看这片居民楼，又看了看面前女孩子半褪色的毛衫，叹了口气，“你在酒吧里推销一晚赚多少钱？”

  “不一样啊，最少100多，多的时候有时能四五百….”秦紫妍咬牙说。

  肖毅从钱夹里掏出刚从提款机上取到的1000块钱，递给她：“她不是我女友，我只是她以前的一个同事，麻烦你帮忙带她去看医生，剩下的钱就当作你的误工费….另外别告诉她我来过，以后也不要再打给我了。”说着他又钻回了车子里…

  秦紫妍肚子里一阵划算，以前她发烧，喝一天白开水，2片退烧片，全部搞定。

  1000治个发烧，赚到了啊…说不定还可以再次报销啊...

  秦紫妍满足的呵呵一笑，秋风吹起了她前面的刘海，肖毅无意间一瞥，心里闪过一丝异样。这个女孩那微微的一瞬间，竟有些像多年前的孙萌萌。

  肖毅恍惚了一下，又重新仔细的打量她，他刚认识孙萌萌的时候，也就是秦紫妍这个年纪，一样的爱笑。对，是的，就是她笑的样子，有几分与萌萌想象。终于明白之前那次为什么觉得她有些面熟了。

  肖毅握着方向盘的手，暗暗的加重了力道。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孙萌萌了，电话打不通，查到她单位的电话，总机说她请假了。她没有回过他们的‘家’，老房子里也是从傍晚到深夜根本没有亮过灯光。他甚至去找过李博明，也没有找到。很明显，两个人一起离开海港了。晚上他做了一个梦，又梦到了自己和水灵一起游上海的情形，他惊慌失措，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站在了那个商场里，来来往往的人，他大声的问：我怎么会在这？看不到水灵的影子，却看见一对男女亲热的向他走过来，正是李博明和孙萌萌，他大声的喊，“萌萌….”可是她根本没有回头，很快就又消失不见。他猛地惊醒，出了一身的冷汗。

  忙了一天回到‘家’的时候，李天石也在。餐桌上摆满了酒菜。

  “老弟，知道这些日子格外的忙，没打电话给你，我以为今年生日又要自己过了，没想到还是等来了你。”

  “你生日？”肖毅换了鞋去卫生间洗手。外面传来李天石自嘲的笑声：“我生日除了我妈，连我自己都记不起来……今天是，我儿子生日！”肖毅走出来，看见李天石自己已经喝了四厅啤酒，脸微微有些发红，神情落寂，“兄弟，陪哥喝点白的。”

  “要是在国内，孩子该上初中了吧…”肖毅替他满上，几日以来的失落升到了极点。

  “是啊，该上初中了，姗妮离婚前，我妈和我爸亲自去求她，让她不要离婚。她撂下一句话，您二老永远是孩子的爷爷奶奶，至于李天石，到时孩子大了，让他自己选择认不认他。”我妈当时就火了，回家把我一顿臭骂，也没说姗妮什么好话，说她太绝了。

  “他们一定不知道你和别的女人那些照片的事吧？”肖毅问他，李天石点点头，“姗妮外刚内柔，她不愿意见到我爸妈无地自容的样子，宁可自己受委屈。”说着李天石的眼圈也红了。

  “记得那年我儿子生日.我跟姗妮说在外面盯工程，已经三天没回家了。一进门，姗妮高兴的拿着热毛巾给我擦脸，儿子点好了蜡烛等着我吹，桌子上的菜比今天还多，大部分都是我爱吃的…..可我那天就吃了两口面条，连鞋都没换，就急匆匆的亲了亲儿子走了。

  姗妮在后面追着我让我在外面别多喝酒……”李博明把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，声音沙哑，“我答应着可连头都没回，因为在不远处的一个咖啡馆里那女人在等着我，离开时又撒娇又落泪，我的魂早就被她勾走了…….在车上就被她惹得浑身冒火，关上车窗就地解决了….那是我陪儿子的最后一个生日，要知道今天的结果，那天，我一定不走…..”

  肖毅不知不觉也喝了好几杯，安慰他：“不是说春节就回来了吗，那时你就能看见儿子了。”

  “我怕啊，我真怕姗妮带个男人一家三口回来，被不住还是个老外！一想到这个我连饭都吃不下去。”李天石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老弟，你可得赶紧的，你那媳妇年轻貌美，再不早点追回来，可就来不及了….”说到了肖毅的痛处，他扬手又是一杯。

  “哥教你一招，你媳妇要是有了你的孩子，也许就不跑了，她毕竟现在心里还装着你，等心里装了别人，你可就彻底没戏了。你看上回酒会上李博明那小子，早就跟你亮剑了…..”

  肖毅脸色一沉，“你胡说八道什么，萌萌不是那样的女人！”他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堵心，他知道李博明和孙萌萌在‘交往’，可是他心里还是有根的，他和孙萌萌交往了好几年，是快结婚的时候才突破最后一层关系的。

  “你看你，我说的是你，你想哪去了，心虚了吧…..”肖毅涨了个大红脸，李天石又说：“想也正常，都是结过婚的人了，你以为她能一辈子替你当尼姑啊….”

  封城李博明养父家里，孙萌萌看着李博明说：“你的妹妹？”她看着刘静怡发红的眼圈忍不住猜测，这个叫雁儿的女孩难道过世了？否则之前也不曾听李博明提到过还有这样的一个妹妹。

  “是….”屋子里鸦雀无声，孙萌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，她看到刘静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丝埋怨的神色，是对着李博明的，然后颤抖了一下嘴唇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，看了看孙萌萌无奈的叹了口气，走了出去。

  “那个雁儿…”孙萌萌怕那女孩真的是已经过世了，心里好奇却不知道怎么开口。李博明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说：“我们出去走走吧….”天色已经暗了下来，虽然也是近郊可是和运城的乡下比起来，这里的星星像隔着一层灰尘，夜风吹来，孙萌萌裹紧了身上的大衣，两个的影子被路灯投放在地上，格外的硕长。

  “这是我小时候每天上学都要走的地方，往右边的大路边上就是我的小学，再往前三个路口就是初中，高中在市里，在这不大的方圆几里地，那时就几乎是我全部的世界。每天上学，放学，回家日子一天一天美好又充实。”李博明带着她往前走，一直走到了自己的小学门前，大门还没有锁，三层的教学楼上还有零星的灯光投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