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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晌贪欢第5节(2 / 2)


  董氏大惊失色,道:“娘子切莫灰心,不管是什么病,你又不缺钱,总有法子医治的。”

  窦小姐淡淡道:“久病自成医,我心里有数,若是一般人家,我这副身子早就不行了。董姐姐,家父为官多年,千辛万苦攒下一份家业,却只有我一个孩子,还是个女孩。我原本有个丈夫,却比我还命薄,两年前溺水而亡。我又是这个样子,明里暗里多少人算计家父,你是聪明人,应该懂得。”

  这样好的一个人,偏偏生就一副多愁多病的身,莫非真是天妒红颜?

  董氏满心酸痛,道:“以娘子的品貌家学,再嫁也不难的。”

  窦小姐摇了摇头,道:“以家父的性子,断然不能让我再嫁的。就算他答应,我也不想嫁了,婚姻实在是很费神。”

  董氏不禁点头,婚姻磨人,她深有体会。丈夫死后,日子虽然很苦,她却感觉轻松许多,尤其是遇见窦小姐后,她尝到了久违的快乐。

  窦小姐道:“姐姐,我记得你说过,你会模仿别人的声音。从今日起,我将我的一切都告诉你,你务必记在心上,模仿我的言行举止。待我死后,你就是我。”

  董氏听了她的计划,震惊非常,这个计划太疯狂了,如此疯狂的计划竟是她想出来的。

  “她说如此一来,只要老爷和夫人相信,我便可以过上好日子,替她尽孝道,她在九泉之下也安心。她原本买通了县里的女巫,却没想到老爷请了道长来。”

  董氏满脸泪水,道:“我知道这事听起来很荒谬,但都是真的。我受桓娘恩惠良多,假扮她,也不图荣华富贵,我是真心想替她尽孝。只要她高兴,叫我做什么都行。我……我恨不能替她去死。”

  董氏捂住脸,泣不成声,阿绣怔怔地看着她,眼圈也红了。

  第八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

  男人总以为女人小肚鸡肠,喜欢勾心斗角,互相算计,殊不知女人之间的情意,有时比夫妻更深厚。

  阿绣看了看桑重,欲言又止。

  桑重沉默半晌,对董氏道:“贫道相信你不是骗子,回窦家罢,贫道会告诉窦老爷,你就是窦小姐。”

  董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阿绣也诧异极了。

  桑重在两个女人的注视下,解释道:“窦老爷和夫人其实也希望你是她,贫道这么做,对你,对他们,对九泉之下的窦小姐都好。既然皆大欢喜,贫道何乐而不为?”

  董氏喜出望外,再三拜谢。

  桑重用拂尘拉她起来,道:“人死不能复生,她将自己的身份换给了你,这是缘法。莫要辜负她,好好活下去罢。”

  董氏使劲点头,泪珠儿簌簌落下。送她回房,阿绣与桑重也回房。

  坐在桑重房中,阿绣一手托腮,望着他笑道:“桑道长,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。”

  她不知道,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,桑重却知道当一个女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男人时,她至少不讨厌他。

  “怎样的人?”他问道。

  阿绣道:“我原以为名门大派的长老都是严肃端方,不知变通的老顽固。你不一样,你……”她脸红了,扭头看向窗外,声音轻了几分:“你很好。”

  桑重笑了笑,心想倘若现在揭穿她的假面,她一定羞得无地自容。他有点蠢蠢欲动,犹豫片刻,毕竟还是舍不得结束这场游戏。

  次日一早,桑重告诉窦老爷,董氏的确被窦小姐的魂魄附身了。窦老爷和夫人果真欢喜不尽,夫人搂着董氏哭作一团。

  桑重和阿绣向他们告辞,乘车返回无极县。

  关圣庙的庙祝见他们回来了,颠颠地迎上前,堆笑道:“桑长老,您不在的这两日,有好些书信送来,我都给您放屋里了。还有送钱,送东西的,我知道您不收这些,都替您谢绝了。”

  桑重点点头,说了声辛苦,进屋看时,桌上的书匣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沓信。多是附近的乡绅送来的,只有一封是黄伯宗从清都山寄来的。

  黄伯宗是掌门,常年留守山上,桑重等人外出云游,有了落脚处,都会传信告诉他,为的是门中有事,能及时赶回,故而黄伯宗知道桑重近来下榻在无极县的关圣庙里。

  桑重拣出他的信,以为门里出了什么事,看他啰里啰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,才知道不是门里出了事,而是天泉山庄出了事。

  天泉山庄的现任庄主马铎与黄伯宗颇有交情,日前写信给黄伯宗,说山庄里的宝物被盗,希望桑重能帮忙追回宝物。

  为何是桑重呢?因为清都派有一门绝学,叫六合天局,能通过一些物件,推算过去发生的事。这门绝学对继承者要求极高,清都派的前任掌门柳玄范寻寻觅觅,挑挑拣拣几百年,才挑中桑重一个。

  桑重收起信,想了想,道:“秦公子,明日我要去天泉山庄,庄主马铎是个极热情好客的人,你想去么?”

  “天泉山庄?”阿绣眨了眨眼,心想一定是钟晚晴得手了,马铎失了经书,请桑重过去调查。

  这一切都在计划中,而她接近桑重,原是为了了解桑重的为人,看他是否值得拉拢。现在她心中有数,便该道别了。

  她站起身,作揖道:“多谢道长的好意,看过舅舅舅母,我还要回乡准备八月里的乡试,不能再耽搁了。”

  桑重以为她是很想跟着自己的,闻言愣了愣,也不好多说什么,拱手淡淡道:“既如此,贫道便祝你金榜题名,平步青云了。”

  阿绣笑道:“承道长吉言,我也祝道长早日位列仙班,寿与天齐。”

  桑重向蒲团上坐了,闭着眼睛,暗道:她既然不想跟着我,昨晚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?思来想去,又觉得自己很傻,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,真容如何,便当回事了。万一是个母夜叉,岂非可笑?

  于是决心丢开手,随她去罢。

  次日,桑重离开无极县,前往千里之外的天泉山庄。阿绣与庙祝送至郊外,见他从袖中拿出一只纸鹤,吹了口气,眨眼变成了真鹤。

  阿绣故作好奇地伸手,摸了摸白鹤的脑袋,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,道:“神奇,神奇!”

  庙祝道:“仙家妙法,比这个神奇的多着呢!”

  桑重道:“你们回去罢。”

  阿绣道:“道长多保重。”

  桑重跨上白鹤,瞟她一眼,想起什么似的,拿出一道符给她,道:“秦公子,你阳气弱,容易招邪,这道辟邪符你随身带着。”

  阿绣道谢接过,望着他驾鹤腾空而去,翩翩身影须臾没入云层,眼中蕴了几分期待。

  庙祝满眼羡慕,朝天拜了四拜,才转身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