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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(2 / 2)


6



最初感觉到「那个」时,上条等人以为是小地震。



用不著特地缩起身子躲进坚固小屋里,只不过是地面稍稍晃了一下,很快就平静下来了。



上条因为长途跋涉而呼呼吁吁地喘著气,说:



「什么,这个世界也有地震吗……?」



「在北欧神话,地震被认为是名为洛基的神明引起的喔。传说中正在受罚的洛基被诸神运用力量关进洞窟,每次受到毒蛇体液所苦都会大闹一番,摇撼了大地。」



「怎么尽是些重度虐待狂啊,北欧社会到底是怎样?」



……实际上听到洛基被瓦尔特洛缇揍了一顿就知道,「这个时代」的恶神洛基似乎还没被幽禁就是了。



而在稍微远一点的位置,累坏了的库温瑟与贺维亚正在谈一件别的事。



「喂,库温瑟,刚才那一阵,不觉得有点印象吗?」



「是啊,那与其说是地震……倒比较像是爆轰时地面传导的余波呢。」



第二次感觉到「那个」时,总是黏在瓦尔特洛缇腰部或背后的人类少年,以为是一阵大风。



附带一提,那个少年只有今天没跟瓦尔特洛缇在一起。他平常在蜂蜜酒工匠底下当徒弟接受职业训练,但那天不巧下雨。而因为北欧文化缺乏道路铺设技术,以及建造河川堤防,防止山崩落石与土石流用挡土墙的土木技术,因此「今天天气不好所以不出门」的情况并不少见。并不是只有农家与渔夫才会在意天气。



此外还有一点,就是北欧文化没有大规模的学校制度。



除非是受到家庭教师军团簇拥的国王或贵族,否则基本上语学与算数等等,都是父母有空时才教教孩子……但这么一来,就有可能导致「父母笨孩子也笨的笨蛋螺旋」这种令人不忍卒睹的事态。



因此,实际上聚落中的巫师等人会不定期巡回各家,仔细确认居民是否拥有达到及格水准的学力,或者该说最低限度不影响生活,有必要的话就做些补强,勤于进行这类志工活动(而且大半不忘顺便加入宗教教育,巩固自己做为巫师的立场)。



就这样,巫师爷爷也造访了少年的家。



话虽如此,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形,否则是不会发生「巫师不足必须补充人员的状况」,因此他们的讲课几乎像是闲话家常。



「诸神、人类、恶鬼、妖精……这些种族居住的九个世界,全都是由世界树所支撑著。说了半天,结果大家还是共存共荣的。」



(对了,最近都没看到赫尔妹妹耶,好想跟赫尔妹妹一起画画喔……)



因此,即使少年眺望著窗外,不太专心地听著年长巫师说的话,也不会被骂。



「光神巴德尔是主神奥丁与结婚女神弗丽嘉的孩子之一,据说存在于九个世界的任何生命与任何武器都伤不了他分毫。要不是恶神洛基设计陷害,他也不会被杀……」



如同前述,这次访问教育的目的是「将聚落整体的学力水准维持在及格标准」以及「维持巫师的权威(也就是继续受到聚落所需要)」这两点。只要能满足这两点,其他部分名存实亡也没人会困扰。



就在这时。



看著窗外的少年,注意到了「那个」。



「?」



起初他以为「那个」是刮风,因为某种看不见的东西,窸窸窣窣摇动了窗外的几棵树木。



然而并非如此。



砰磅啷──!所有窗户发出尖锐声响而粉碎,绞链龟裂断开,整扇门扉飞进屋内。「那个」原来是如舔舐地面般朝著一个方向广范围地突进,所造成的类似莫大冲击波的现象。



按照普通状况,少年的小小身躯可能已经浑身是血了。



他之所以平安脱险,是因为巫师爷爷紧急挥动夸张的披风,保护了少年的身躯……由于达成了前述的「维持巫师的权威」目的,老爷爷在少年看不见的位置咧嘴偷笑。



「老爷爷,那是什么?」



少年指著破窗的外面。



在遥远的位置。



……巨大到让人几乎忘了这种合理缩尺的「那个」,从巫师的眼球传达到视神经,一路刺进大脑深处。



「那个」硬要举例的话,就像……



漆黑的,贯穿天际的宏伟巨树。



他自己讲课时说过,形塑北欧世界的九个世界,是由世界树所支撑的。



那么,那个究竟是什么?



那个能与世界树匹敌的,规模过于壮大的「树」是什么?



「……那个也许是赫尔大人喔。」



「赫尔妹妹?」



「黑色的或许是亡灵的罪恶团块,能够牵引那种物质的……不对,能够被那种物质牵引著还能不粉身碎骨而维持自身存在如同「核心」的,大概只有直辖管理那些物质的赫尔大人吧。」



能够正确掌握「那个」的真面目的,或许只有灵魂出窍般跑到天界阿斯嘉特出差的阵内忍。



他人正在女武神与军神们前往「其他世界」出击等时候使用的彩虹桥的边缘。



跨越云层,视野下方铺展开来的地表大陆……有个漆黑漩涡彷佛淹没了其中一隅。那个很大,实在太大了,也有点像是在天气预报看到的台风或飓风。



他之所以有些事不关己地看著,也许是因为自己没直接遭到波及。忍与其说是隔岸观火,毋宁说是以学校台风放假时的兴奋俯视著「那个」。



「这里果然也有所谓的天灾呢……台风、暴风、飓风、尘卷风,不知道这个在这里叫做什么就是了。奇怪,不过乌云这种东西,从正上方看也是黑的吗?」



不同于悠哉的忍,诸神从刚才就到处互相吼叫,四处乱窜。看来这对他们来说是件大事。就在忍这样想时,满身肌肉的管制官海姆达尔大声要忍注意安全。



「那位客人,退后,退后!从一号到七号的所有跑道,即将开始激发起飞弹射器!……咦,啊,好好好,我已经尽快了!而且再怎么努力也还是需要时间,请转告胜负狂的九姊妹,想在达到临界速度前起飞请便,爱自己失速坠落地面就去吧!」



「咦,这是在准备做什么,怎么只闻得到救援行动的味道?」



「弗丽嘉大人,芙蕾雅大人──!有空麻烦两位解释给他听──!」



被上半身赤裸的斯巴达男神拖著走,阵内忍被扔出了彩虹桥外。



不管到了几岁都没个大人样,留著金发双马尾的女神芙蕾雅挥著一只手,说:



「你看见的『那个』,并不是什么气候现象喔。真要说起来,从天界的高度来想就知道,那个以一般台风或飓风来说也太大了吧,光直径就超过八十公里了。」



「……你在说什么啊,真正可怕的台风本来就有那么大吧?」



「哇咧,真的假的啊!你们的世界天灾有这么可怕喔!司掌气象的神是罢工了吗?」



芙蕾雅一副由衷厌烦的脸说。



「那不是天灾,是人祸。更正确来说,我看是被打落冥界尼福尔海姆的『罪人』们被迫背负的罪业吧。即使每一个人的力量微小,只要集结一处就能发挥排山倒海之力!类似这种感觉,是不是有点像必杀技?」



「那什么啊……我不太明白,总之就是人的忿恨或憎恨之类的凝聚体吗?」



阵内忍之所以没嗤之以鼻,大概是因为他自己日常生活就在与妖怪一类轻松接触。不过,就算是出现在绘本与童话里,经过简化的妖怪们,一旦翻阅他们的出身典故,等待大家的常常是开不了玩笑的你死我活血腥故事。



然而,美貌女神芙蕾雅否定了这个说法。



「不对,那虽然是人吐出来的,但大概不是人生出来的吧。」



「嗯?」



「因为判决人类灵魂的是神明,覆写人类灵魂的也是神明的工作啊。只要神明称之为『罪人』,那人就是『罪人』,就是因为能颠倒黑白,才能当神明啊。这样想来,在那里形成漩涡的,应该想成人类憎恶与怨恨以外的某种东西才合理……反而应该说那是自私神明硬塞给人的自我,或许比较贴切喔。」



「也就是说,那个感觉就像把满是泥巴的衣服丢进洗衣机,沾在衣服上的脏污就会一口气向外散出?」



「八成吧,真是,赫尔那家伙也实在是,干么到了这时候才认真呢?」



思考又一次像唱片跳针般飞跃。



她们这些神明大概已经凑齐了足够资料,推敲过所有可能性了吧,预备知识零的忍跟不上。



「咦,咦,麻烦等一下,为什么讲到这里突然冒出薄命坏女孩赫尔妹妹?」



「第一:失控的是被打进冥界尼福尔海姆的『罪人』们的灵魂。第二:最为强硬地统治『罪人』的是冥界女王赫尔。第三:除了赫尔以外,没几个人能站在那漩涡中心还平安无事。」



芙蕾雅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口吻说:



「说是罪人罪人的,其实被打进冥界尼福尔海姆的人类灵魂,也不是犯过诈欺、杀人或窃盗什么的。应该说对主神奥丁而言派不上用场就是『罪过』,因此灵魂被盖上烙印,遭到废弃处分比较正确……那么,如果能擅自将奥丁盖上的烙印剥掉呢?不再是『罪人』的灵魂,或许能启程前往天界阿斯嘉特。就算不行,至少也不用在冥界尼福尔海姆永远遭受折磨。她八成是这么想的吧。」



少女对某些事情产生了疑问。



少女变得无法容许某些事情。



少女想把虚伪的「罪过」从无谓地受苦的所有人身上剥除。



少女不幸地产生了想法,想用一身承受他们的「罪过」的形式帮助他们。



「喂喂喂,真的假的啊,喂!那这样赫尔妹妹根本就是个圣女嘛!奥丁?胡子大叔?谁管他啊!比起只因一己之私就制造出『罪人』,趾高气昂的神明,当然是膜拜赫尔妹妹比较合理吧!」



「笨蛋,要是有这么简单,大家就不用辛苦了。」



美貌女神芙蕾雅语气厌烦地说:



「我不知道在你们的世界『神明』拥有多大力量。但照『我们的行情』,神明其实意外地廉价。其中甚至有些搞不懂有什么力量,会做什么的家伙,也因为莫名其妙地属于阿萨神族,就算是个神了。」



美貌女神芙蕾雅吐出一口气,说:



「你想想,就连人称光神与正义之神的巴德尔,都中了恶神洛基的阴谋而死,被推落冥界尼福尔海姆了。其他世界我不知道,但在这里神并不是绝对存在。更别说赫尔根本不是神,哪有安全或确实性可言嘛。」



「……也就是说?」



「掉进冥界尼福尔海姆的灵魂,将会名符其实地永远受苦。也就是说有史以来所有死者当中,没被奥丁选上的灵魂都收容在那里。要拯救他们每一个灵魂,一身背负他们的所有罪过,这种的根本完全超出了单一个体能达成的等级。就算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奥丁,恐怕也办不到吧。」



「麻烦等一下,可是,赫尔妹妹应该没有『更多』意图了吧!她并不是把真心话与表面话分开来说,而是真的只想拯救被当成『罪人』的人们灵魂,对吧?」



「所以才麻烦啊。」



芙蕾雅一手扠腰,说:



「赫尔自己一定也知道,用普通方法这么做会让自己破裂。可是,她就是无法对受苦的『罪人』视而不见。所以她实际行动了,明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。」



「你说破裂,是什么意思……不是失败了就休息一回之类的小惩罚吗?」



「品行端正的天界诸神之所以上上下下闹成一团,就是因为这一点。冥界女王赫尔背负全人类的罪过,一旦起爆了会造成什么样的灾害,又会扩大到什么程度,已经没人能够预料。我先声明,这世界可是连最终战争诸神的黄昏,都已经有了预言喔。连做出这种预言的女巫与命运三女神都一句『不知道』撒手不管了……没人知道会怎样,只是那家伙偏离常识的程度,远远超过单纯毁灭世界的战争。看,这下你知道状况有多严重了吧?」



所以,有一群人想在事态演变到那种程度前,先把事情解决掉。



采取的手段是,在冥界女王赫尔起爆前先解决她。



即使他们明白少女在想什么,有多苦恼。



他们身为元凶,对于自己凭一己之私制造出许多「罪人」而加以投弃,却不做反省。



归根结柢,就连赫尔本身是善人还是恶人都未经证明,就把她封印到冥界深渊,也只是大胡子眼罩浑身肌肉的大叔单方面的裁决。



「……」



即使如此,赫尔并不祈求能获得救赎。



并不祈求被救。



即使连这点都被剥夺,她仍然祈求能站在施予的一方。



「已经无计可施了,正因为动机单纯,所以走偏门的恐吓与交涉都不会有用。这么一来就只能使用武力镇压,别无他法。虽然一旦连神明都不讲漂亮话了,或许会让人担心这世界好像快完蛋了,但其实根本不会怎样,所以现实才会这么不如人愿。」



「什么意思啊……」



阵内忍低声喃喃道。



他在气世间的荒谬,诅咒司掌秩序的神祇的不完全性。美貌女神芙蕾雅是这么以为的。



但是错了。



「是说这太让人内心激昂啦!如果是这种问题,干么一个人闷在心里,赶快全部讲出来就对了啊!这样超棒的啊,女王希望能拯救擅自被当成『罪人』的人们,而自己也是被神明送进地狱深渊的不幸女主角,不过到头来全部都会得救,喜剧收场!哈哈,总算有点奇幻的样子了不是吗!光是窝在经过整顿的乡下,可不容易看到这么令人内心激昂的桥段喔!」



「等等,等等!我明白你同情赫尔,但是想靠近那个黑色漩涡可是自杀行为喔。真要说起来,你以为人类能解决连神明都办不到的事,根本就是错的。人类灵魂一碰到那玩意儿,肯定马上粉身碎骨啦。」



「你确定吗?」



阵内忍咧嘴一笑。



「光靠神明毫无办法,光靠人类更是束手无策。这我明白,非常明白……不过你忘了吗,我是从外界来的,是知道外界技术的人类。」



「?」



「有种东西叫『灵封』,是抽取出妖怪的部分力量与性质,组进犯罪装置而成的机关。人类与妖怪起冲突,人类是输定了,但只要使用这玩意儿,从妖怪身上抽取出的部分力量与性质,有时甚至能增幅或浓缩到比原本的妖怪更强。也就是说只要条件允许,连妖怪都打得赢。」



「然后,」忍顿了顿之后说:



「我不知道『灵封』能不能用在神明身上,但只要是不到神明等级的妖怪或怪物,就能组进『灵封』……听你们说赫尔妹妹虽然是拥有能与神明匹敌的力量,但不属于神明之一,对吧。既然如此,条件就合了,只要把赫尔妹妹组进『灵封』,即使是她一个人办不到的事,或许也能办到!」



话虽如此,忍自己只是个普通高中生,没有亲手组装『灵封』的技术。看来关于这方面,最好向座敷童子或雪女等活了几百年单位的妖怪借用知识。



美貌女神芙蕾雅听得呆了,说:



「真的假的啊……不对,可是等一下,这样的话,不对不对,我们是不是看漏了什么。事情这么顺利,总觉得有什么超大陷阱在等著我们……」



「喂喂喂!都到这节骨眼上了,怎么还裹足不前啊!条件全都凑齐了,没有出口的迷宫墙上已经裂开了小缝!既然如此还在犹豫什么!的确,我是做不了什么大事,但裂缝就是裂缝,只要把它挖大,不管是人还是神明,或许都能救出来也说不定吧?」



「啊,对了。之前听说你们差不多可以一起回原本的世界了,后来谈得怎么样。是说你一个人老是待在天界阿斯嘉特,不会被拋下吗?」



「噢,真的假的!竟然扔下世界的中心阵内忍不管,那些笨蛋是想启程往哪里去啊!」



色彩缤纷的光飘荡在天穹之中。



拖著极光的尾巴往地表飞来的,是女武神九姊妹的四女瓦尔特洛缇。她在好不容易抵达神造舰斯基德普拉特尼的上条等人面前,伴著巨大白马正确降落地面。



从这里都已经能看到黑色漩涡,漆黑的大树,统率「罪人」们所有罪孽的「那个」耸立著。



马背上的瓦尔特洛缇说:



「目的地位址的座标资讯正在急速散乱,虽然我海扁了恶神洛基一顿,找到了解决办法,但因为『那个』的缘故,不知道能维持到何时!归返的机会或许只有一次,我方情况也很紧迫,无法为汝等送行,但不管发生什么事,汝等都必须在神造舰斯基德普拉特尼待机,这样就回得去了!」



看著「贝比麦格农」沿著登陆用伸缩式梯口上船,贺维亚如此大叫:



「是说那整个到底是啥玩意!那个黑色的正在往这边来吗?」



「没有接近的预兆!不过前提是立于中心的冥界女王赫尔本身没有移动的话。就这点而论,也最好趁赫尔还没发现你们时快快归返。有任何异议吗?」



「你……接下来,打算怎么办……?」



美琴一问,瓦尔特洛缇定睛注视耸立远方的漆黑物体,并且说:



「只能设法解决『那个』了吧。」



「我们听赫尔说过了,对你们而言,现在这个世界不是最终战争诸神的黄昏的准备期间吗,或者该说只是前往『下一个』世界的布局……?」



上条提出疑问。



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。



「汝以为所有人都想按照那个大胡子的想法行动吗?」



瓦尔特洛缇的耳朵深处,响起硬纸摩擦般的沙沙声。



接著,不在这里的女神声音传来:



『好好好,这类危险发言我就当作没听见啦。美貌女神芙蕾雅妹妹来也!是说你也差不多该回来啦──女武神九姊妹可是天界方面的关键战力,得请你们多多尽力,不然很伤脑筋的。』



「了解。」



『另外还有一件事报告,你老公「那个少年」啊,好像抱著木板与植物染料的整套绘画用品,跑去找那个黑色漩涡了喔。』



噗呼!冰山美人女武神不禁被口水呛到。



瓦尔特洛缇转身背对一脸纳闷的上条等人,悄悄地继续跟芙蕾雅说话。



「他究竟想做什么,每次都这样!」



『谁知道咧~看起来好像是想跟赫尔妹妹画画,或者是……』



讲到这里,芙蕾雅停了一拍,说:



『认真想解救冥界女王赫尔。』



「……啧!」



『而且好死不死,连天界军队都正在说要对赫尔周围打旋的「漆黑」进行轰炸攻击。所以包括这一点,我想对今后计画开个作战会议。喔,当然奥丁他们那些找麻烦的家伙不算,就只有我还有弗丽嘉大人等几个自己人开会。所以说你快点回来吧,只有这次要是放著不管,搞不好连「那个少年」都会有危险哟。』



「他根本没几次冒险是平安结束的!事情我明白了,总之我也立刻去与汝等会合!」



说完要说的话后,瓦尔特洛缇一副分秒必争的表情,转头看向上条等人。



「抱歉,我该讲的都讲完了。总之,不管发生什么事,汝等都必须待在这里。只要做到这一点,汝等荒谬的冒险故事就能闭幕了,明白了吧?」



喀!闪光闪烁。



瓦尔特洛缇拖著极光在天穹中飘荡,与白马一同飞往天界阿斯嘉特。



留下上条等人,待在神造舰斯基德普拉特尼上。



他们只要保持沉默,想必就能回到原本的场所。



之后,这个世界不管变成怎样,都不会影响到他们分毫。



「那么。」



贺维亚随便双臂抱胸,用测试对方的口吻如此说:



「接下来怎么做啊?」



「这个嘛。」



回答的是上条。



他只吐出一大口气,然后说:



「……这个世界的荒谬,差不多要让我发飙了。」



7



那个少年走在广阔的大地上。



漆黑大树从世界的任何角落看起来,都暴露出压迫每个人内心的威仪,然而实际走走看,却怎么走也到不了,简直就像徒步追赶月亮或太阳。换句话说,以冥界女王赫尔为中心的「那个」,规模已经达到了能跟月亮与太阳匹敌的存在吧。



即使如此,少年仍然慢慢靠近它。



他用两只脚走著。



「我要帮助赫尔妹妹……」



少年喃喃自语。



他确认过背负的行李重量,仍然继续往前进。



「我要跟赫尔妹妹一起画画,才不让她说再见。」



就这样,少年终于抵达了。



世界尽头的尽头,黑色漩涡旋转的绝望之地。



少年迄今曾经前往过九个世界中的几个,无论好坏都称得上腿脚强健,其实还满厉害的,不过这次偏偏往坏方向发展了。



因为若是不能抵达,也就没必要知道。



因为若是中途放弃,也不会遭遇到这种东西。



「……?」



眼前有个实在太大的扭曲「黑团」。「那个」如果从天界俯视地表,看起来也许像个巨大漩涡,但从这么近的距离,看起来就只是一片硕大墙壁。



所以,少年无法掌握「那个」说不上是黑色漩涡还是大树的全景。他眼瞳中看到的,是别的东西。



在「黑团」的深处。



那不只是经过著色的风,他感觉到好几道视线,如同从沙尘暴另一头定睛凝视这边。某种叽嗤叽嗤吱滋吱滋的声音刺进耳膜。简直就像即将孵化的虫卵,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破裂,数量庞大的「什么」将一涌而出……



「这是……什么啊。」



少年喃喃自语。



依照巫师老人的说法,赫尔就站在那个的中心。



伫立在那个的中间。



少年没有理解到,光是这么一件事就有多可怖。



不,那个巫师老人其实也一样。说不定就连一脸什么都懂的天界诸神,其实也没弄懂。



从落入冥界的所有「罪人」身上抽出的罪业,形成的集合体。



并非如此。



……不,以赫尔为中心打旋的那个,其真面目的确是从「罪人」们身上溢满而出的罪过浓缩而成之物。然而从那深处向外窥视的,却明显超越了那个范畴。



那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。



像是从某个其他场所飞来的。



那是一群更令人作呕,远远无法理解,即使双方对看,注视著对方的眼瞳,也无法分享任何情感色彩,超乎常理的异形。



「赫尔妹妹……」



少年重新仰望漆黑大树。



赫尔就在这个的中心,被一群异形包围、覆盖并吞没。



「赫尔妹妹!」



他抑制不住自己。



少年喊著她的名字,想跳进黑色漩涡之中。



然而,有人从背后用力抓住他的肩膀。



少年被猛力一拉,身体被拉开,远离光是碰到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「黑团」。



然后上条当麻慢慢吐出一口气。



「抱歉我挫了你的锐气,但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好。如果只是随便冲进去,觉得失败了就算了,那太没诚意了。因为现在,你的肩膀上可是背负了冥界女王赫尔的人生啊。」



「咦,啊……?」



少年大眼睛眨啊眨的,说:



「瓦尔特洛缇不是替你们带路,让你们回到原本的场所了吗?」



「我们也有考虑过这么做啦。」



回答的是库温瑟。



「可是我不愿意心里留个疙瘩。我们的问题我们自己会解决,还是先讲那个叫赫尔的女生的事吧。我们已经见识到你毫不犹豫地想跳进『那个』,现在问这个可能很多余,但还是让我确认一下:你想对赫尔怎么做?」



少年沉默了一瞬间。



然后他简短地如此说:



「我想救赫尔妹妹。」



「可以啊。」



大学生东川守笑著。



「管他是要糟蹋赫尔本人的决心,还是违反天神的意图。我们也是,所以才会来到这里。既然如此,我们就是朋友了,多关照喽。」



「可是,这也不是光我们就能解决的问题。」



七净京一郎如此说。



「我们当中有人终结了第三次世界大战,还有人到处破坏连核武都打不坏的终极武器。有人即使被世间的悖谬耍著玩仍然挑战残忍事件,也有人与正牌杀人魔展开厮杀还能活下来……可是,我们终究只是『异邦人』过客,即使能每次遇到事件就一一解决,总有一天也得回到原本的场所,所以……」



身穿树叶泳装的座敷童子接在他后面说:



「如果真的想解决这个世界的问题,就得靠这个世界的人亲手解决。我们只能帮忙,不能结束问题。你有这种觉悟吗?」



「嗯。」少年抬头看著座敷童子,点了头。



「我不是想救她,也不是想拜托你们救她。」



他立刻回答。



「我一定会拯救赫尔妹妹。」



「很好。」上条点点头。



「既然如此,你就是最后的隐藏王牌了。前哨战、打头阵、事前准备、开路,什么都好,总之我们会为你准备通往冥界女王赫尔的路线。」



刺猬头上条当麻用力握紧了右拳。



只有这次赤裸肌肤直接穿著披风的少女茵蒂克丝,也睁大双眼开始对敌人做分析。



同样地,身上只有最低限度比基尼铠甲的御坂美琴,也一边让闪电四散,一边以拇指将大枚代币弹向正上方。



道德观念不足的库温瑟与贺维亚两人,开始准备军用炸药与突击步枪。



宛如冰雕人偶的公主殿下,用指尖轻轻抚摸了超大型武器的操纵杆。



穿著南洋风树叶泳装的座敷童子,始终维持著悠闲的微笑。



依偎著冰封阵内忍的雪女一身小恶魔风紧缚比基尼打扮,仍旧面带陶醉的表情,开始冰冻周围的事物。



大学生安西恭介下定决心面对世间的悖谬。



东川守让能赢得任何赌局的特异体质发挥才华。



兔女郎也解放了她那杀人般的才能。



七净京一郎只有这时候,感谢起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能避开致命伤的体质。



舞娘式穿著的莎霏掏出象徵「压杀死」的特殊橡胶绳。



做为总结,上条当麻如此宣告:



「那就来打一场吧。」



敌人是冥界女王赫尔,以及被蛮不讲理地打落冥界的所有人类灵魂,他们被迫背负的罪业集合体。



这是祈求能拯救一切而步入毁灭的,一名少女的心灵的故事。



「做好觉悟吧,你的这种幻想,我马上把它杀到不留碎片,赫尔!」



这里没有什么配角。



凑齐了这么多主角,没什么事是办不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