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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与宿敌成双对第133节(1 / 2)





  杨氏当场没端稳汤碗,哐当乱响地洒了一地。纵然这架势骇人,隋家的二老爷却一反常态地从容不迫,他另取了一只碗,满上汤水仍递给身旁的杨氏,自己则低头一勺一勺地吃肉粥,压根不在意四下乱翻的官差。

  府邸里的仆役们惊叫不已,抱头乱作一团。

  搜屋的亦不晓得是哪路官兵,说是抄家倒更像在找什么东西,尤其是隋策的房间,里里外外杂物全数打包装箱,连寻常的信件书册也没放过。

  “都仔细点!”

  站在院内巡视督工的武将踱着步朝一干下属吆喝,“什么匣子、锦盒、首饰、腰牌统统别落下。”

  “错漏一两件,丢的可是你们自己的脑袋!别同谋反的判臣沾上什么关系——”

  隋策被押至刑部大牢时,整个永平城阴云罩顶,邪风吹得街巷尘沙弥漫,帘布烈烈卷动,行走在路上的人们皆用袖摆遮住头脸,举步维艰。

  大朝会和小朝会已经罢了有一个月。

  朝政之事全由内阁诸大臣商议决断,说不上为什么,身为首辅的方阁老望向天边逼近的风雨,只觉有淡淡的不详之感。

  鸿德帝在病中无法批复奏章,除了太子他谁也不见,于是储君顺理成章地接手监国,大小朝事落实前一应得在他这里点了头方才作数。

  隋策的案子沸沸扬扬,众人自然都已有所听闻,一帮老臣交头接耳片晌,上前问太子的意思。

  “隋大将军谋反的卷宗……呃,似有疑点,依大殿下看,如今是接着审呢,还是……重新再查?”

  开口的是户部尚书,顶替周伯年的前右侍郎。

  他话音刚落,旁边翻阅敷奏的梁少毅便冷哼出声,眼皮也不抬,只意味不明道:“人都还没审过,这么快就‘有疑点’了?我朝办案向来没有拿到证据不问嫌犯,先质问证据的道理吧。”

  户部尚书毕竟是内阁新人,意识到刑部本乃国丈的地盘,此言确实大有指责对方办案粗疏的意味,当即连声承认“梁大人说的是”。

  偏国丈还不肯放过他,眯眼道:“袁大人,老夫记得你与前光禄寺卿隋老先生是忘年之交,关系一直不错。”

  梁少毅似笑非笑地合上奏本,“别不是,想替老友的儿子开脱罪名,故意施为吧?”

  户部尚书大惊失色,赶紧摆手,“啊哟,这哪里的话,没有的事!梁大人您多虑了,多虑了……”

  两人一番虚与委蛇地交锋。

  那头的太子显才终于放下挡住了半张脸的书册。

  他模样生得很“清淡”,五官算不上俊朗,但过分清秀,乍看几眼都不一定能留下多少印象,容貌随鸿德帝更多些。

  宇文显好脾气地安抚两位肱骨,“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,何况是一般朝臣。”

  他向梁少毅温和一笑,论起来这还是他的外祖父,“刑部诸事一向是梁大人负责,想必不会比旁人更清楚个中流程,梁大人既说要先审,便先审吧。”

  梁尚书即刻摆正姿态,有模有样地向太子作揖。

  **

  刑部大牢里,重犯尤其是因政事下狱的朝官,关押之处与普通百姓不同,地方在众牢房的尽头,挨着的就是死牢。

  有了梁国丈此前的“嘱托”,主审隋策的推官颇为尽心尽力。

  但毕竟是显赫一时的羽林军指挥使,曾经的驸马爷,在都察院最后盖棺定论前,不好做得太明显,因而他用的手段十分高明,肉眼看不出血肉模糊,但刑具伤的全是内里,精准戳在痛处,不可谓不巧妙。

  阴暗的牢狱中常年弥漫着散不去的血腥味,推官坐在陈旧的桌边轻描淡写地抿了一口茶,听见对面自牙根里传出的压抑且克制地呻/吟声。

  到底是在长风军千锤百炼出来的名将,骨头就是比一般人要硬,好似筋脉里的血都流着不屈的骄傲,单凭皮肉折磨恐怕套不出话。

  对付这种人,还是得一点一点将他的自尊磨掉,磨到见了血,伤了骨,里子面子都没了,也就无所谓要不要嘴硬了。

  推官喝完了茶,朝正往他胸口上刑的狱卒打了个手势,慢条斯理地问,“隋大将军。”

  “这剜也剜了,煮也煮了,您总该说句实话了吧?你我时间都珍贵,别一会儿逼得大伙儿上那些伤眼睛的玩意儿,闹得大家都没脸啊……”

  青年颦眉咳了两声,将一口堵在咽喉的血水呛到地上,泼出巴掌大的朱红墨迹。

  推官扶着座椅微微倾身,“那‘兵备’,究竟被你藏在了何处?”

  隋策两手吊着,垂头单腿半蹲着,闻言竟还有心思笑,抬眸不紧不慢地苍白道:“都是在官场上混的,到这份儿上了,何必冠冕堂皇地说‘兵备’。”

  他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。

  对方将他双臂悬着,就是想叫他撑不住双膝跪下,但隋策偏不,故而动作难免吃力了些。

  “戏瞧得差不多了。”青年唇边犹挂着血,不甚在意地淡笑,“让梁国丈过来吧,他八成也等得不耐烦。我跟你——”

  他虽只是一闭眼,表情竟透出显而易见的轻蔑,“没话说。”

  见姓隋的嚣张至此,推官似乎明白接下来的话或许自己不应当听,稍作思索,便立刻唤人去请梁少毅。

  大概是怕隋将军狗急跳墙要咬人,当梁国丈屈尊来到这四面嗜血的屠场时,青年还维持着那个姿势。

  他看上去血流了不少,一张脸毫无颜色,但不知为何,推官就是觉得这位从前的大将军颇有攻击性——即便隋策全程出乎意料的顺从。

  梁少毅甫一到场,周遭的无关人等立刻识相地躬身而退,只几个心腹守在门边。

  青年那双幽静的瞳眸异常清澈,眼皮不经意一撩起,周遭的血迹将他的神情衬得格外凌冽,锋利得像把尖刀。

  隋策的语气照旧不着调,“国丈您可算来了。”

  他满不在乎地笑,“再晚一些,卑职只怕没力气开口了。”

  作者有话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