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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节(2 / 2)


  第18章随清

  演示文稿中央展开方案的主题,只是一个字——藏。

  至少在那一刻,视频那端观众们的表情,是隐隐的不耐。若是能听到他们内心的台词,一定是一句:哦,老花样。

  这是意料之中的反应,随清于是微笑,再念出这个字来:“藏,躲藏的藏,掩蔽,隐匿,hide。”

  她按下蓝牙控制器,画面中出现观景台处抛向山谷的石浪,除去原本的云杉、松柏、草甸、湖水,什么都没有。然后角度转换,才看到那浪下隐蔽的建筑。

  观众们的微表情或许已经变化,她并未太多注意,径自继续:

  基地主体依山势而建,利用现有观景台下伸出的石崖作为穹顶,以及一部分的地基和墙壁,以求不破坏植被与自然景观,并且最大程度地利用地缘热能和覆土的保温能力。观景台中央的凌空处,以及迎向山谷的一面,是可开启的玻璃结构,解决采光和通风的问题。模拟投入使用一年,各种人流情况下所产生的能耗与碳足迹,也已在后面的附表中一一列明。

  基地之后,便是中继休息站。徒步路线上全部的站点都以樟子松建造,由大雷用模型演示了搭建和拆卸的过程,就如生活在其中的牧民一般,仅需一架牛车便可随天气变化迁移。

  随清看到罗理脸上的表情,他信佛,对这藏式庙宇的木结构应该十分熟悉,但看到这样简洁巧妙的解构,她确信,一定是第一次。

  “所有这些,都不需要名字,从基地到中继站,全都不用命名,只用一串经纬数字表示,位置在景区卫星导航系统中实时显示。” 时间并未过去许久,随清却已在结尾处,“我们想要表达的是一种态度——有人来过这里,敬慕此地的壮丽,不带来任何东西,也不带走任何东西。”

  说完这些,她将主画面切回现场,演示文稿停在qa那一页。

  短暂的沉默,视频两端都没有人讲话。直至业主方面各个部门陆续开始提问,概念性的问题,随清早就准备得很周详,一一回答。也有更加细节一些的,比如一位暖通专家提的几个关于地道风升温系统的问题,她尽自己所知答了,也如实说具体过程还需要后期专业建模分析。专家点头,表示同意。

  说完这些,无有人再提问,罗理于是开口:“那就到这里吧,谢谢随工,今天有个部门没到场,如果之后有问题,再联系你。”

  随清点头,视频连线结束,画面停在那一格,而后回到蓝色屏保。

  魏大雷看着随清,似乎是在等她说什么。

  而她只是托腮对他笑道:“下午放假吧,晚上我请你吃饭。”

  这个方案与之前的太过不同,她不敢说这项目一定有了,但至少此刻的感觉是完满的。

  那天晚上,随清也叫了吴惟一起吃饭。虽说是个比较奇怪的组合,但那餐饭却吃得十分愉快。许是因为完成了一件大事,又暂时不去猜测结果,那种圆满的轻松无以言表。所以哪怕是吴惟或有或无地调戏着魏大雷,随清旁观,也全然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。

  吃过饭,三个人又回到名士公寓。

  前一阵忙于工作,少有机会见面,也是直到这一天,吴惟才顺道带了随清的东西过来。q中心对过的服务式公寓,随清已经住了差不多一年,放在那里的衣服杂物,装了一大一小两只旅行箱,还有零碎的几个袋子,恰好堆满一辆suv的后备箱。

  遇到这样的情况,魏大雷自然又做苦力,帮忙将东西搬上楼去。他最后递给随清的,是那只衣袋,里面是曾晨的那件西装。

  两人都知道是什么,他交给她,她默默接过去。

  房间里,吴惟已经开始放一部旧电影,熟悉的片头曲响起来,像是在唤着随清。

  她朝里面看了一眼,而后挂上一个笑容,对大雷道:“明天正好就是周五了,还是不用上班,连着周末的两天,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
  “那正好,”他笑答, “明天我要去机场接人。”

  随清点头,一时不知再说什么,问他去接谁,似乎是他的私事,与她无关。

  大雷也静了片刻,这才开口说:“那我走了。”

  “好,下周见。”她又笑。

  “再见。”他回答,转身朝电梯那里走。

  随清于是关门,只是一瞬,她好像看到他的脚步慢下来,但门已经合上。

  她在门背后站了一会儿,直到吴惟在里面喊:“都已经开始了,你怎么还不来?”

  随清应了一声,转身走进去。至于门外的人究竟有没有回头,大约永远都不会知道了。

  那夜,电影很长,还是曾经的演员,熟悉的情节,却似乎远不及从前好看,吴惟不时刷着手机,随清也忍不住走了几次神。

  直至电影放完,吴惟离开,时间已经很晚,随清却还是没有睡意,一个人里里外外忙着,理了大半夜的东西,总算将那两只旅行箱与几个尼龙袋收拾停当。

  那些东西起初堆在地板上,看着满满当当。但作为一个三十几岁女人的全部家当,又好像太过俭薄了,一旦消化进这个房间,就了无痕迹。唯有一样,跳脱而出——曾晨的西装,被意外遗忘,隔了一年才回到她手中的那件衣服,犹如天意。

  不知出于何种心境,随清打开衣袋,拿出那件西装披在身上,抱膝坐在黑暗里。一刹,竟好似入梦,她不禁又想起曾经的那个家,她与曾晨同居的房子,其中被她放弃掉的每一件物品,以及随之而逝的过去。

  第二天,随清接到罗理的电话,已是下午六点多了。那时,她正一个人坐在街边的面馆里吃面。

  周围挺吵,好在两人的对话十分简洁。

  罗理说:“公示文案还在写,但这项目是你的了。”

  随清赶紧咽下口中的食物,回答:“好的,谢谢。”

  “随工听起来好像不怎么高兴啊?”罗理带着笑调侃。

  随清便也调侃回去:“不是不高兴,是不意外,因为相信罗先生的审美。”

  罗理闻言大笑,又自黑了一遍:“我早说过,业主哪里来的审美?千万不要太高看我了。”

  直到电话挂断,随清方才慢慢回过味儿来。这一次,竟是真的做到了,完全属于她自己的第一个项目。

  她付了钱从面馆出来,坐进车里,发了一条信息给魏大雷。

  她问他:在哪儿呢?

  他随即回复:就快到家了。

  她于是发动汽车,朝他住的地方驶去。面馆离那处新里并不远,只是旧城路窄,下班高峰车又多,而且她这一天的运气似乎全部都用完了,一连几个路口恰好遇上红灯,走得极不顺畅。她握着方向盘,看着倒计时读秒等待,发现自己竟是这样急切地想要看到他。这念头让她有些羞惭,却又自我安慰,中标的消息是理当第一时间分享给他的。

  再拐过一个弯,新里便在左侧前方了。一辆出租车正打了灯停在巷口下客,她于是也慢下来,想等它离开再转弯进去。不料车门打开,下来的人却是一副熟悉的背影,是魏大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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