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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节(2 / 2)


  “不用拘谨,以后你就住这儿。”陶晓东过来帮他开了卫生间的灯,“左边是热水,右边是凉水,用热水的时候别拧到头,当心烫着。”

  陶淮南跟在后面也过来洗手,洗手池前挤着两个小孩和一个大人。大人给他俩调好水温,陶淮南摸到香皂攥手里抹了抹,抹完塞进他手里。

  “按辈分排你得叫我一声陶叔。”陶晓东站在他俩身后,从镜子里看他们俩,跟迟家小孩儿说,“我跟你爸是一辈儿的。”

  小孩儿抬眼看镜子,跟陶晓东对上视线,陶晓东继续说:“但是你跟我弟差不多大,你就跟着他管我叫哥。”

  迟家小孩儿没吭声,陶晓东垂眼看他:“叫。”

  他倒也没倔,开口叫了声:“哥。”

  “嗯。”陶晓东应了一声,接着说,“我弟看不见,今后你多照应他,你俩一起生活一起玩儿,别打架。”

  陶淮南洗完了手,自己摸了毛巾擦手。擦完往旁边递递,让迟家小孩儿也擦。

  他手上香皂刚放下,还继续冲着水。冲干净了从陶淮南手里接过毛巾,囫囵在手上擦擦。

  都出去了之后陶晓东想起来,随口问了句:“你叫什么名儿?”

  他答了一声:“迟苦。”

  陶晓东像是没听清:“迟什么?”

  “苦。”小孩儿垂着薄薄的单眼皮,又重复了一遍,“迟苦。”

  第5章

  这名是奶奶起的,他出生了一直没落户口,四岁时村里强制落户,奶奶想了半天,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说:“就迟苦吧,生来就吃苦。”

  奶奶还说贱名好养活,贱命承不起高名。

  贱命确实好养活,这些年迟苦被他爸这么打这么糟践,到现在也还活着。

  陶晓东皱了下眉:“谁给你起的?”

  “我奶。”迟苦说。

  陶晓东想说点什么,到底还是没张嘴。小孩子或许并不明白名字的含义,可能也没觉得自己的名怎么了。陶晓东走过的时候顺手在他头上弹了个脑瓜崩,说:“挺艺术。”

  陶晓东去厨房给他们俩做饭,俩小的坐在沙发上,陶淮南先是安静了会儿,半天之后还是没忍住,说了句:“你名儿真不好听。”

  迟苦看了看他,没回话。

  陶淮南可能忘了自己当时聊天把人聊跑的事了,又开始自顾自地跟人叨叨:“听着我都嘴里苦。苦有什么好的,叫迟甜多好哇。”

  叨叨起还没个完:“你听着不苦吗?”

  陶晓东回头往外看了一眼,看见迟苦面无表情往那一坐,也不知道心里想点什么。

  当时小孩儿奶奶抓着他胳膊求着他把孩子带走的时候,陶晓东本意并没想真的带走他。带走了就是承了一条命,陶晓东没父母,还背着个弟弟,他真没多余的精力再拉扯个孩子。

  老人哭着求了半天,说给口饭吃就行。

  陶晓东再心硬也犹豫了,何况陶家人向来心软。

  他不吭声老人就一直求,哀戚的哭求谁听了都难过。

  怀里抱着的陶淮南一只手搂着哥哥的脖子,抿了抿嘴唇,脸往哥哥耳边贴了贴,轻轻低低地叫了声“哥”。

  陶淮南自己摸着吃了碗饭,用他自己的大勺子,经常在碗里勺半天到嘴里却只有几粒米。他应该已经习惯了,也不见着急生气,一只手扶着碗,一勺一勺平静地往嘴边送。

  陶晓东时不时给他夹菜放碗里,陶淮南吃得费劲也没见他有想喂的意思。

  在老家的那些天吃饭都是他喂的,那会儿哥俩在这边喂饭,迟苦捧着个大碗在墙根儿吃。

  “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十爷爷,哥?”陶淮南问。

  “让田婶儿带老家去了。”陶晓东抽了张纸给他擦擦下巴上沾的饭粒。

  “我想它呢。”陶淮南又往嘴里送饭,嘴张得大大的去咬勺子,这次是满满大半勺。

  “知道。”陶晓东看了眼只吃米饭的迟苦一眼,夹了菜放他碗里,接着跟陶淮南说,“一回来田毅哥就给你送过来。”

  迟苦其实吃不下了,他还恶心,头也还晕,受了伤的脑袋并没有完全恢复好。他一声不吭地吃完了一碗饭,之后就坐那儿看陶淮南吃。

  陶晓东问他:“饱了?”

  迟苦点头的动作看着有些僵硬。

  陶淮南说:“我也饱了。”

  “你赶紧吃你的,”陶晓东说他,“你才吃进去几口。”

  陶淮南挺无辜地说:“吃不进去我也没办法呢,哥喂我吧?”

  陶晓东摸摸他的头,笑了下,却还是说:“自己吃。”

  陶淮南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,吃完又吃了个橘子。他剥开橘子后往旁边递了一半,迟苦没接,他于是收回去自己全吃了。

  晚上陶晓东给他俩都洗了澡,让俩小孩儿都脱光了坐浴池里。陶淮南往那一坐又白又嫩一小堆儿,身上还有点软乎乎的肉;另外一个缩在一边不敢动,薄薄一层皮底下都是嶙峋的骨头,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疤让人看着下意识皱眉。

  陶淮南伸手摸到旁边架子上的沐浴露,儿童用的,甜甜的奶味儿,自己拿着浴花抹了一身。陶晓东先没管他,去柜子里找了个搓澡巾。

  迟苦不太敢动,热水蛰得浑身疼。他看着陶淮南自己团个泡沫花在身上搓来搓去,水里渐渐变得有很多沫。

  陶晓东拿了条毛巾,在水里泡过之后搭在迟苦肩上,盖住他露在水面外头单薄的小肩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