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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6节(2 / 2)


  “你每次叫‘小哥’,之后沉默着不说话的时间,你心里不可能没期盼过我能猜到。你不想说,可也盼着我能抱抱你,是不是小孩儿?”

  陶淮南转向他的方向,张了嘴,没能出声。

  “你胆子那么小,怕成那样了都,”迟骋抬起手摸他的头,顺着头顶抚到发尾,像是在隔着很多年,安慰当时的那个苍白的男孩儿,“小哥没猜到。”

  陶淮南吸了吸鼻子,迟骋不是第一次叫他“小孩儿”,但切切实实这是第一次自称“小哥”。

  “那时候我也小,很多该我想到的事没想到,心里只有恨。”迟骋说。

  陶淮南伸手去捂他的嘴,不让他继续说了:“小哥……你别这么说。”

  迟骋亲了亲他的手心,拿开他的手:“我差点就没有你了。”

  陶淮南还是摇头,说:“不会的。”

  “你为什么非得让我走?”迟骋看着他问,“是怕我拦着你?”

  他言语间始终还算平静,可陶淮南就是能听出压着的情绪来。

  “我们不说这个了行么?”陶淮南带了鼻音,朝着迟骋的方向问,“好不好?”

  “说,”迟骋没答应,“我想听。”

  房间里明明很冷,陶淮南也觉得冷,可现在他却出了层汗,薄薄地附着在后背上,显得他脆弱。

  陶淮南抿着唇,这样的迟骋让他难过。

  开口先否认了上次迟骋的话,或者说只否认了一半:“我那时候……没有想死,我想好好活着。”

  迟骋没出声,陶淮南又说:“我会很积极地治疗,我爱你,我爱晓东,你们把我放在手心里捧到那么大,不是为了让我去死。”

  陶淮南说的是真话,可迟骋就是能从他的话里挑出核心,问他:“如果没治好呢?”

  他问完这句陶淮南就说不出话了。

  迟骋的头稍微歪着一点,像是不解,问陶淮南:“听不见就不当我小狗了吗?”

  陶淮南心都快碎了。鼻子酸得发疼,忍过那阵涌上来的情绪,陶淮南说:“那样的小狗……除了‘我爱你’,什么都不会说了。不会说话,不能交流,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动物。”

  “所以我就该被抛弃吗?”迟骋拧着眉,带着些偏执地继续问,“不说话不交流,不也是我的狗么?”

  “是……”陶淮南抱着他,贴着他的侧脸,连声说着,“是你的狗。”

  “你不想那么活着,非要撵走我干什么?”迟骋依然在问,“我像个傻子一样真走了,你死了我就不疼了?”

  迟骋每一句都是认真地在发问,不带半点嘲讽的意思。他现在就像个孩子,执着地想要个答案。

  陶淮南把眼睛贴在迟骋肩膀上,潮湿的热意染在他们之间。陶淮南说:“要真有一天彻底治不好了,我那时候希望你们恨我。”

  迟骋抱着他,手搭在他后背上,从肩胛骨抚到尾骨,陶淮南细微地发着抖。

  “不知道原因你们会恨我,多爱就有多恨,恨完疼完就能好好生活。我想你有新的生活,有新人生,有爱人。”陶淮南说到“爱人”时有半刻的停顿,缓了口气才接着说,“如果你们知道我是因为那么绝望的原因才选择离开,你们就不恨我了,只会心疼我。”

  陶淮南的眼泪在迟骋肩膀上晕开,像是要把皮肤灼出个窟窿。

  “我想你们恨我,不想你们心疼我。”陶淮南躲在迟骋怀里,说着他当时的懦弱,“心疼我就过不去了,会觉得命运不公平,会恨世界。哥再也不会做什么慈善了,做那么多也救不了他弟弟。你也不会让自己过去,过去了就变成了背叛我,你会一辈子当我的狗,把自己封闭起来。”

  陶淮南说这些的时候脸一直埋在迟骋肩膀上,他说的这些就是那年夏天他在断断续续听不见的那么多天里,混乱的脑子里能想到的全部内容。

  那时候只是个被哥哥们护着没彻底长大的小男孩儿,每天像是被埋在深海里,灭顶的黑暗中,只有想着这些才知道自己跟这个世界还有两条最重要的联系。

  现在想想这想法还是又天真又稚气,甚至有点傻。

  陶淮南紧紧地贴着迟骋,睫毛被眼泪沾湿,几根几根攒成一小簇,又因为眼睛抵着迟骋肩膀,所以有些弯弯曲曲的。

  迟骋没说话,抬起他的脸,吻了吻额头。

  “你别跟自己过不去,行么小哥?”陶淮南深吸了口气,用手背抹了下脸,“时间就是不能重来了,如果能重来,我不会那么傻了。”

  迟骋看着窗户的方向,手按着陶淮南的头。

  “我总是梦见你死了。”迟骋说。

  “我不会,”陶淮南说,“哪怕我再听不见了也不会死。”

  他抬起手放在迟骋左胸口上,摸着那条疤,温声道:“如果听不见了,我就每天待在房间里。你下班回来就抱一抱我,我们也可以做爱,我会记得每天都对你说‘我爱你’。我不出门了,真的做你的狗。”

  第123章

  陶淮南把脸贴在迟骋的心口处, 耳朵贴着那条疤。

  这曾经是陶淮南最迷恋的位置,隔着皮肤和胸骨,下面是迟骋永远沉稳的心跳。那是陶淮南隔绝在世界之外安全的小窝, 是他的归巢。

  陶淮南第一次碰这条疤, 之前都会远远地避开这儿。他亲吻迟骋的时候, 从嘴巴吻到锁骨,再吻到小腹,可是一次都没有碰到它。

  现在陶淮南贴着那里,感受着那条不规则的凸起。

  迟骋从前身上有很多疤, 肩膀后背小腿,连头顶上都有, 都是小时候被他爸打出来的。后来那些疤渐渐浅了, 有些甚至消失看不到了。

  现在他身上只剩下这一条疤最明显,在心口位置,又细又长的一条。

  陶淮南闭着眼吻了吻它, 嘴唇久久地贴着。

  经年的疤在长久岁月里被一一抚平了,仅剩的一条,是他给的。